????司馬師坐在飛廬中,陰邃的目光透過舷窗,看向北岸的山林。作為這支亦奇亦正的水師統(tǒng)領(lǐng),他理所當然的占據(jù)了最好的艙室。這艘兩層樓船就是他的帥船。
????上陣父子兵,要想在這場混戰(zhàn)中攫取最大的好處,冒險是必不可少的。司馬師正是以這個理由說服了父親司馬懿。他還說,蜀漢軍雖然也有水師,可是他們的水師在益州,在關(guān)中,他們只有幾艘收集來的民船,運運糧食還可以,交戰(zhàn)是根本不頂用的。就算他們來了,面對武裝到牙齒的樓船,那些小船和送死也沒什么區(qū)別,根本不用交戰(zhàn),直接碾壓過去就行。
????父親同意了他的意見,也覺得他如今年已經(jīng)弱冠,有必要親自指揮一場戰(zhàn)事,以檢驗一下這些年的學習成果了。于是他便成這支擁有三十余艘大小戰(zhàn)船的最高負責人。
????其實司馬師自己清楚,他不僅僅是想檢驗一下自己的成績,更有著說不出的心思。
????是的,他很清楚夏侯家和司馬家的婚姻只是一個政治交易,他和夏侯徽本人也沒什么感情可言,到目前為止,他們只是偶爾見過幾面,都是在大型的宴會之間,遠遠的看上一眼,甚至沒有交談過。對夏侯徽的美貌和智慧,他也非常清楚,但這些都不足以讓他癡迷。如果真把夏侯徽娶進了門,他大概還是會防備她多于信任她。
????這一點政治智慧,司馬師不缺。
????然而現(xiàn)在的情況不同了。夏侯徽,名義上是他的未婚妻,雙方都下過聘了,只是因為夏侯尚的過世而耽擱了時間,現(xiàn)在卻被魏霸強搶了去,雖然責任人不是他司馬師而是夏侯懋,可是司馬師還是很難咽下這口氣。
????他原本對夏侯徽的家門很敏感,對夏侯徽本人倒不是特別的關(guān)注,然而當夏侯徽成為他妻子的可能性突然間變得微乎其乎的時候,這兩種因素的影響力立刻顛倒過來。他不再糾結(jié)于夏侯徽的家門,反而念起了夏侯徽本人的優(yōu)點。
????他自己也不清楚,這真是出于對夏侯徽的愛慕,還是出于男人掠奪的本能。強奪屬于別人的東西有一種成就感,而被別人搶去了某種東西——不管這個東西是不是自己喜歡的——都會非常憤怒,沒來由的憤怒。
????每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司馬師都會佩服父親司馬懿,自己什么時候才能修煉到他那種波瀾不驚的心境啊。不過這樣的自責總是一閃而過,盤踞在心頭的還是對魏霸越來越強烈的怨恨。
????“少主,岸邊發(fā)現(xiàn)了敵人的蹤跡。”驃騎將軍參軍梁幾走進艙來,輕聲提醒道。
????“哦,指給我看。”司馬師站了起來,站到窗前。梁幾走到他身邊,指向岸邊的樹影。司馬師凝神看去,見重重的樹影之間,的確有一支隊伍的影子,只是被樹旁的樹蔭擋住,不注意看不清楚。
????武關(guān)道雖然多山,卻有一條馳道,建自秦始皇年代。秦始皇曾經(jīng)通過這條馳道巡視南方,后來這條路又成為從南方來的商旅進入關(guān)中的必經(jīng)之路。大漢建都長安的兩百年間,這條路曾經(jīng)繁華之極,光武帝定都洛陽之后才清淡了下來。然而路邊的那些有了幾百年歷史的老樹卻郁郁蒼蒼,樹枝濃密,甚至到了初冬還有不少樹葉,遮擋了不少目光。
????“能看得清戰(zhàn)旗嗎?”司馬師極力讓自己顯得平靜些,不暴露內(nèi)心的渴望。
????船艙上面還有一架巢車,有士卒在上面瞭望,比司馬師所在的位置還在高出兩丈左右,他應(yīng)該能看得更清楚。
????梁幾搖了搖頭:“只能看到人影,估量在千余人左右,看不到戰(zhàn)旗,被樹擋住了。”
????“哦。”司馬師有些失望。不能肯定對手是不是魏霸,讓他有些失落。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沒有確定魏霸在不在武關(guān),所有的信息都是來自于彭小玉的猜測。
????一想到彭小玉,司馬師就有些不舒服。他相信魏霸之所以要把彭小玉趕出來,肯定是因為她臉上的那塊青斑。彭小玉也說了,魏霸喜歡漂亮的女子,是個好色之徒。而彭小玉大概也正是因為如此,才不得不離開長安——當然也可能是主動離開長安,想通過在他們父子和魏霸之間穿針引線立功邀寵。不管是出于什么樣的原因,魏霸喜歡漂亮女子是事實,那漂亮的夏侯徽逃不過他的魔掌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