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華唇邊是毫不掩飾的譏諷,對貴妃小產絲毫不意外,女子懷孕生子不易同為女子的她本該報以同情與憐憫,但若非貴妃與蕭胤明之間的私情,她的父親又何至于此,貴妃固然有不得已之處,但她和父親又有何錯處?
????“殿下應該高興才是。”對太子而言,貴妃腹中之子一去,便少了兩分威脅,只要將三皇子的血脈公之于眾,太子便是唯一的繼承人,再無后顧之憂。男人縱然神色悲憫,可她依舊能察覺到男人隱藏在面具之下的慶幸與得意,一如既往的虛偽與惡心。
????趙玄神色悲戚更甚,他當然應該高興,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因為足以扳倒將軍府的情報他還沒有從江歲華這里得到。“江大人的事,本宮已聽罥煙說了。是東宮侍女看顧不力,本宮已將她們盡數責打發賣了,至于江大人,本宮會親自為江大人操辦喪儀,以盡哀思。”
????太子親自操辦喪儀,多么榮耀的身后事。她的父親來的時候是如此無聲無息,死后卻能有如此殊榮,當真諷刺。“殿下,豫國公府的主母苗夫人和太師府的霍太師及其侄孫霍遠公子到了。”
????趙玄眉頭一挑,眼底劃過一絲疑惑,霍重九的心思他看得明白,江歲華的父親死了這位時時刻刻不護著江歲華的少年郎自然坐不住的,但是霍太師和豫國公府的苗娘子來又是為何。他心間隱約不安,但少女一雙漆黑的瞳孔審視地看著他,已先一步開口。“殿下,走吧。”
????霍太師三人并不在國本堂,而是在書房對側的暖閣就座,這也意味著三人并非為了朝政而來。趙玄同江歲華到的時候,暖閣中沉默的三人齊齊起身。“微臣/臣婦拜見太子殿下。”
????雖是行禮,但三人眼神無一不落在江歲華身上,尤其是苗夫人,傍晚時分就聽宮里傳出消息,說是貴妃娘娘小產了,雖有太醫竭力救治也沒能保住孩子,陛下一怒之下處死了給貴妃看安胎的太醫和素日照顧貴妃起居飲食的宮女。陛下膝下子嗣不多,后妃又只有貴妃一人,貴妃小產是天下臣民的噩耗,相較之下,一個久病纏身官階低微的畫師死去便顯得如此無足輕重。
????但于苗夫人而言,恰恰相反。
????她連晚膳都來不及用,便急匆匆套了車趕來太子府,江和易生前她守著國公府守著滿門榮辱不能為他做什么,但死后總要留得體面,更何況,江和易一死,太子失去了牽制江歲華的關鍵,只怕江歲華在太子府從今往后會更加難過。故人已逝,她不能再眼睜睜地看著故人之子也受人擺布,香消玉殞。
????“老師和苗夫人怎么來了。”趙玄視線掠過太師身邊臉色略顯蒼白的少年,霍重九的視線卻落在他身側。
????霍太師抿了抿唇,而后鄭重其事地鞠了一躬。“殿下稱老臣為老師,臣便不好欺瞞殿下。老臣此來,是為了江姑娘。”太師直起身,看向江歲華。“江姑娘雖在除夕宮宴上挑明身份,褪去了義女身份,但終究過做一段時間的霍家義女,也喚過老臣一聲叔祖父。江大人離世,內子十分掛念,感念江姑娘只身在京無所依靠,老臣此來是接江大人與江姑娘回府,為其操持喪事。”
????趙玄略有不滿,江和易自殺身亡本就在他計劃之外,他如今失去了挾制江歲華的籌碼,若再讓江歲華回到太師府,他便徹底陷入被動局面,任她拿捏了。“江大人在東宮養病出了差錯,實乃本宮約束不力,這才出現紕漏,合該由本宮操辦后事。況歲華與江大人在東宮也住了許久,現下挪動多有不便。”
????霍太師這次卻是鐵了心要將江歲華與江和易帶走,婉言道。“貴妃小產,宮中有變,殿下身為儲君,操持大內大小事宜只怕分身乏術。再者,君臣父子,江大人在東宮養病是一回事,從東宮出殯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天子尚在,皇后早逝,如果此時大張旗鼓為江和易辦喪,只怕被御史臺抓住把柄參奏說他君臣父子不分,輕重緩急不辨。但若不好好操辦,只怕江歲華心有不悅,兩兩權衡,讓太師府操辦的確更合適。“只是老師年邁,這樣的事...”
????“殿下不必憂慮,太師雖年邁,但有鄭夫人精明強干操持上下想必不會有問題,臣婦喜愛歲華,豫國公府愿從旁協助,必將江大人的身后事操持得妥帖。”見趙玄依舊猶豫,苗氏勸道。
????“如此,本宮也不好辜負老師與苗夫人的一番心意,只是從前重九與歲華的謠言沸沸揚揚,眼下江府又還未曾竣工...”趙玄欲言又止,但江歲華和霍重九聽得明白,太子費盡心力讓他二人調查足以扳倒將軍府的證據,如今結果尚未到手,太子怎么肯輕易放她走。
????一言不發的霍重九忽而開口。“殿下所言有理,江姑娘在東宮本是陛下旨意,待喪事結束,江姑娘自然還是要回到東宮居住的,江姑娘以為呢?”
????江歲華注意到男人投來的視線,短暫的驚愕過后,她便屈膝俯首。“霍公子所言極是,臣女奉陛下旨意暫留東宮,受殿下照拂多日,自當與殿下共進退。”